不配得到幸福的櫻樹守護者
Chion
習慣了直說直白、精彩繽紛的荷里活電影,很不適應日本電影的慢及含蓄。直到在日本生活幾年後,企鵝開始能理解多一些日本人的思維,能看得明白點,也被那細緻感情觸動了。
電影《北之櫻守》發生在二戰時期靠近蘇聯的樺太島(當時是日本北海道以北的屬地)。本來不受戰火影響,但被毁了和平之約的蘇聯入侵,在島上開荒的江蓮家的丈夫被迫放下妻子及兩個兒子,在嚴寒的樺太島第一棵櫻花樹第一次開花時從軍出征。妻子鐵子在冰天雪地的惡劣環境中努力培養了十多年,這櫻花樹才開花,是村民珍貴的寶物。一家四口在樹下相約:月圓之時在北海道網走再會。在櫻花紛飛下,鐵子緊緊握著刻了江蓮家的小木牌,看著軍裝丈夫遠走的背影。那天是鐵子最後一次見丈夫,為她人生留下第一個傷痕。
鐵子帶著孩子們躲避空襲及飢餓,恐慌地走到港口,幾經辛苦才擠上往北海道逃難的船。誰知在海中心遇到敵軍發射的魚雷,在大浪大火中,鐵子的手緊擁著小兒子及救生木頭,看著大兒子在面前沉下深海。沒能守護好孩子,她心裡留下第二個不滅的傷痕。
因為要養活小兒子,多辛苦她也活下去。她忍心把唯一的兒子送出國,讓他能得更好的前途。鐵子不能接受丈夫已死,守著與丈夫相見之約,自己獨自留在網走,過著清苦的生活,沒有電視沒有電冰箱,用爐生火煮飯。心中的兩個傷痕,愛的人死了而自己能活著,深深的內疚感讓她覺得自己不配得幸福。
為了贖罪,鐵子心及身都活得很苦,不再婚也不聯絡唯一的孩子,連他的婚禮也不出席。而兒子一直以為當年被送出國是被母親丟棄,誤解令母子一直相隔兩地。如不是因為住了幾十年的破舊房子要拆,負責人聯絡上小兒子,有少少痴呆的鐵子會繼續因心結而苦下去,直到死那天。
同村警察曾與鐵子丈夫同當兵同作俘虜,為了生存向敵軍出賣隊友,最後只有他一人逃出生天。他為了隱蔽地贖罪,一直風雪無阻地照顧戰後再遇的鐵子及她的小兒子直到老去。他向重病的鐵子懺悔求饒,說出真相,才讓鐵子接受所愛的丈夫已逝的事實。鐵子想用一生為丈夫及大兒子的死而贖罪,她的心不得安息及內疚。其實這些都與鐵子沒有關係,警察也不是主謀,戰爭才是兇手。
故事設定是架空,但文化及民族思想總在劇情及人物對話中流露出來。日本人在發生事故後,都先傾向於覺得自己做錯:在擠壓的月台上被人撞到後,立刻向對方說對不起,因為撞者會先感到痛;交通意外後,第一件事不是強勢指責對方,而是互相道歉,查問對方情況才致電保險公司,最後還會交換電話號碼保持聯絡,為自己不小心的後果負責到底;在餐廳,菜餚送錯或味道不對勁,會告訴店長但全費照付,因為覺得已吃了就要付錢……佔人便宜會讓多數的日本人感到不好意思、不自在。
對陌生人尚且立刻感到抱歉,更何況面對深愛及認識的人,不難理解鐵子及警察會因內疚而自責並覺得不配享受幸福、得到饒恕而一生耿耿於懷。終生內疚的事可能未必人人會遇著,但企鵝覺得,不完美的人都有大堆被自己內心責駡的事——經常因有心無心之失,在傷人後而痛心,在錯過好事而後悔;不論何種族的父母,都曾因未能給予孩子百分百照顧及供應而會自責。
比起別人的身罰,自己的心罰更令人難以忍受。在詩篇32章中,以色列王大衛也深有體會:當自己閉口不認罪的時候,整天會唉聲哼哼無安寧,以致骨頭也枯萎,心要得安息先要被赦罪!
內疚自責的心,直到找到真正的饒恕方能安息;而寬恕只能在絕對公義的神裡面才得到。因心是祂創造的,罪也只有祂能赦。有一天,我們的心若不責備我們,就可以向神坦然無懼了(約翰一書3:21 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