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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帝國
上帝國在心中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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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杰輝博士
法利賽人問:「上帝的國幾時來到?」耶穌回答說:「上帝的國來到不是眼所能見的。人也不得說:『看哪,在這裏!看哪,在那裏!』因為上帝的國就在你們心裏。」(《路加福音》17:20-21)
上文已說,對法利賽人來說,「上帝國」是新鮮事物,而耶穌的門徒雖受數年「上帝國」的教導,卻仍是心懷「以色列國」。既然是「國」(kingdom),自然有掌國權的政體(polity),在各人的知識與經驗中,這些政體在歷史中更替,法利賽人問上帝的國幾時來到,是自然不過的事,只是耶穌的答案,卻是出乎意外。
「上帝的國來到不是眼所能見的」,若翻譯作「上帝的國來到,不是有跡象可以作觀察的」,更能表達耶穌答話的內涵。既然觀察不到這政體存在的無跡可尋,於是人不可以說在甚麼地方找到。
「上帝的國就在你們心裏」,這是華人教會對「上帝國」的普遍教導。「上帝國」既在我心中,誰人能看見我的內心,質疑我心中沒有「上帝國」?我心中經常想著上帝,決了志、受了洗,就有基督住在我裏面,怎會沒有「上帝國」?
上文的標題是「在上帝國裏吃飯的有福了!」問題來了,上帝國若在心中,怎樣在心中吃飯。上文的結語更指出,這「在上帝國裏吃飯」,就是「與貧窮的、殘廢的、瘸腿的、瞎眼的一起吃飯」,於是法利賽人譏諷這樣的「福氣」。在此之下,「貧窮的、殘廢的、瘸腿的、瞎眼的」怎能在人的心中吃飯?
這問題也不難解決,「吃飯」只是喻意,於是在「靈意解經」下「吃飯」變成了心中關懷,做點善事,「吃飯」不是真的「吃飯」。若是這樣理解,那法利賽人沒有需要作出譏諷,因為他們也是這樣按律法教導民眾,自己也這樣行,聖殿也設了賙濟奉獻箱。
若大家小心看《和合本》的翻譯,就會看見有小字注釋說明「心裏:或譯中間」。在原文中,那詞組同時包含「在你們裏面」或「在你們中間」兩意思,原文沒有「心」,是《和合本》譯者意譯加上的。也即是說,耶穌的最後答案可以是:「因為上帝的國就在你們中間。」在文字意義上,兩種翻譯都是無誤的,一文兩義或甚至是多義,任何語文都會出現,選擇哪個意義作為合理意義,以語境、整體敘述的內容來決定,總比使用喻意更為合理。
上帝的國在我們中間,就可以真的吃飯了。貧窮的、殘廢的、瘸腿的、瞎眼的和我們一起吃飯,上帝國就在那裏出現,上帝國就是一場大筵席。這「國」沒有一般人概念下的掌權政體存在,因此人找不到這方面的跡象。
從《路加福音》的整體內容來說,「吃飯」也不僅於吃飯,我們和這些人吃飯,因為他們是我們的鄰舍。耶穌回應法利賽人的「有福」譏諷,就說清楚這是鄰舍的筵席(14:16-24)。在此之下,上帝國臨在的另一條件,是讓貧窮的、殘廢的、瘸腿的、瞎眼的成為我們的鄰舍。
這些人成為我們的鄰舍?萬萬不能!他們成為我的鄰舍,我房子的屋價豈不是立即下跌?政府要在我的住區內興建廉價房屋或公共房屋,若我和社區的業主反對不來,必會立即搬走。在坐擁無敵大海景的位置興建公共房屋,與豪宅夾雜一起,是哪門子的經濟政策,興建了也得給我們拆掉!
「有錢財的人進上帝的國是何等的難哪!駱駝穿過針的眼比財主進上帝的國還容易呢!」(18:24-25)不少釋經學者用不同方法,要將這「駱駝穿過針的眼」解釋掉,好給「財主」留下一些進上帝國的機會,卻不願去好好定義誰是「財主」,讓人知道怎樣不做財主,於是可以進上帝國。
怎樣讓上帝國臨在我們中間,要說的還有很多,留待下文再談。在此文結束時,想就《和合本》譯者為甚麼選擇「在你們心裏」,放棄「在你們中間」,提出一看法。《但以理書》的「總督、欽差、巡撫、臬司、藩司」(3:2)等翻譯已清楚指明,譯者是在清朝的時候翻譯《和合本》,就算他們不懂,協助他們翻譯的中國基督徒也會告知他們,清朝政權的其一特色是愛搞「文字獄」,《和合本》能於大清國民前出現,必得經大清政府審查,若給政權見到,基督教來大清國,是要「上帝的國就在你們中間」,不但《和合本》不能印行,所有大清國基督徒都要抄家滅族,譯者於是選了「在你們心裏」。避政治忌諱,《和合本》中其實有一定例子,在數種譯法上取不觸犯政權的譯法,才是上算,但結果令不少華人基督徒以為聖經不談政治,只求服從掌權政體。不過譯者也深知這選擇對「上帝國」神學概念有深重影響,故以小字標注另一意義,若譯者以所有多於一種意義的解釋都作標注,《和合本》或會變得眼花撩亂。
這情況不但出現於中國,英譯本也可見到,由英國皇帝贊助的《欽定本》是「在你們裏面」,近代的NRSV與NIV譯本都譯作「在你們中間」。避政治忌諱,中外古今皆有,就算是耶穌在此的答話兼具兩種意義,而不用更清楚的說法,也可能是出於這目的。耶穌身處社會,固然是政治危機處處,路加寫作《路加福音》與《使徒行傳》時,社會處境是更加危險,因此使用的語言有其特別之處,以後也定會再談及,否則讀者就會按自己的想望來決定經文意思,就像本文所討論的經文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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